五、历史之错(1 / 1)

加入书签 本章报错

帝国的惆怅强烈推荐:

晁错还是一个ฐ有思想的人。他和同时代的贾谊(二人均诞生于公元前200่年),堪称西汉初年最有头脑的政治思想家;他的《论守边疏ຕ》、《论贵粟疏》和贾谊的《治安策》、《过秦论》,也都被誉为“西汉鸿文”一个人有了思想,就总想表达出来。如果这思想是关乎政治的,则还会希望实行。所以,晁错在太子府的时候,便屡屡上书言事,对时政发表意见。其中ณ最有名的,就是“言守边备塞,劝农力本,当世急务二事”这篇疏文在收入《汉书๰》时,被分成两个部ຖ分。言“守边备塞”的那一部分(即《论守边疏》)收入《晁错传》,言“劝农力本”的那一部分(即《论贵粟疏》)收入《食货志》。我们现在读这些文章,仍然能感觉到晁错是很了不起的。

对于这个“纸上谈兵”的建议,文帝表示嘉许,但并未当真采纳。于是晁错又提出新的建议,这就是《论守边疏》的内容。

可见,削藩,是建立在藩国必反的前๩提下的。那么,吴王他们果真要反吗?

不过,吴王不反,不等于别人不反;此刻不反,不等于将来不反;刘濞本人不反,不等于他的儿子孙子不反。曹操没有篡位,曹丕不是篡了?朱元璋一死,燕王朱棣不就反了?而且口号也是“清君侧”当然,曹丕也好,朱棣也好,都是后来的事,我们不能据此反推刘濞或他的儿子孙子也是要造反的。但诸侯坐大,对于皇权确实是威แ胁,曹丕和朱棣就是证明。所以,站在帝国的立场,削藩确实是对的。如果任由诸侯拥兵自重,造反的事就迟早会要发生。我们不能不佩服晁错的深谋远虑。

于是就有了对历史的各种说法和多种说法。

看来,家言是靠不住的,比较靠得住的是历史家言。《百家讲坛》的收视率那ว么高,就因为大家都想知道历史的真相,尽管所谓“正史”也๣难免事实加传言。

申屠嘉也从不拍马屁,反倒疾恶如仇。汉文帝ຓ有个“幸臣”叫邓通。这家伙是个ฐ小人,也是恃宠骄人(孝文时中宠臣,士人则邓ฑ通,宦者则赵同)。申屠嘉却不吃这一套,逮住把柄就问罪,邓通把头磕破了也不顶用,最后还是皇帝出面赔礼道歉说好话,才算了事。这事让申屠嘉ล在朝廷享有崇高威望。所以,申屠嘉憎恶晁错,就等于一大批正人君子都憎恶晁错。晁错得罪了申屠嘉,则等于得罪了一大批好人。

那么,为什么เ那么多人和晁错搞不来呢?除了“道不同,不相与谋”外,性格也是一个原因。晁错的性格是不好的,《史记》、《汉书๰》都说晁错为人“峭直刻深”什么叫“峭直刻深”?峭,就是严å厉;直,就是刚ธ直;刻,就是苛刻๑;深,就是心狠。这可不是讨人喜欢的性格。不难想象,晁错在朝廷上一定是咄咄逼人,逮住了理就不依不饶的。

晁错的性格中ณ还有一个问题,就是执著。他是那种认准了一条道儿跑到黑、不见棺材不掉泪的人。为ฦ了实现自己的政治抱负和政治理想,他可以不顾ุ一切,包括自己的身家性命。汉景帝ຓ二年八月,晁错由á内史晋升御史大夫,极力推行削藩政策,引起舆论哗然。晁父特地从颍川赶来,问他:皇上刚刚ธ即位,大人为政用事,就侵削诸侯,离间人家骨肉,究竟是为ฦ什么?晁错说:“不如此,天子不尊,宗庙不安。”晁错的父亲说,他们刘家倒是安全安稳,我们晁家可就危险了(刘氏安矣,而晁氏危矣)。我走了,你爱怎么着就怎么着吧(吾去公归矣)!“遂饮药死”也๣就是服毒自杀了。

这当然证明了晁错的忠心耿耿,但同时也证明了他的执著。执著好不好?做一个学问家,执著是好的。做政治家,执著就不好,而且是大忌。政治家需要审时度势,见机行事,该坚持时坚持,该妥协时妥协,坚持而不失灵活,妥协而不失原则。晁错显然缺乏这种品质。

晁错是那种为ฦ了理想义无反顾一往无前的人。这样的人,往往受人崇敬,但也往往误人大事。也๣就是说,这种人只有“美学意义”没有“现实意义แ”;作为人物十分好看,担任朝廷大臣就很可能误国误民。因为他的头脑แ中,只有“该不该做”没有“能不能做”而后者却恰恰是政治家必须ี考虑的。政治家不但要考虑“能不能做”还要考虑是“现在就做”还是“将来再做”汉文帝就懂得这个道理。晁错向文帝上书,说“狂夫之言,而明主ว择焉”文帝回答说:“言者不狂,而择者不明,国之大患,故在于此。使不明择于不狂,是以万听而万不当也๣。”也就是说,作为ฦ建议,没有什么狂妄不狂妄的;作为决策,却有英明不英明的问题๤。因此应该道理归道理,事情归事情,建议归建议,决策归决策,不能混为一谈。

同样,像晁错这样的书呆子,也๣只能让他发议论,出主意,不能让他办实事,掌实权。文章写得好的,事情不一定做得好;调子唱得高的,手段不一定高。高瞻远瞩的人,可能看不清细节;深谋远虑的人,可能看不见眼前。所谓“知人善任”就是要把策划与执行、设计与操作区分开来,让他们各就各位。汉文帝欣赏晁错,却不委以重任授以实权,除晁错资历尚浅外,恐怕也有这方面的考虑。

可惜汉景帝没有乃父那种政治家眼光,而晁错要做的又是一件非常的大事,这就惹出了天大的麻烦。

晁错极力主张要做的事情,用苏东坡的话说,是最难做的。苏东坡在《晁错论》这篇文章中,一开始就讲了这个道理。他说,一个国家一个王朝,最难对付的患难,是表面上看天下太平,实际上潜伏着危机,而且难以预测(天下之患,最不可为者,名为ฦ治平无຀事,而其实有不测之ใ忧)。这是非常难办的。为ฦ什么呢?因为ฦ坐观其变,静待其时,解决问题的条件虽然更成熟,就怕那时政治已彻底糜烂,局面已不可收拾(则恐至于不可救);如果不管三七二十一,强行着手消除隐患,则ท承平日久ื,天下无事,谁又相信我们说的危机呢(起而强为之ใ,则ท天下狃于治平之ใ安而不吾信)?这就两难。这个时候,只有那ว些“仁人君子豪杰之士”才能挺身而出“为ฦ天下犯大难,以求成大功”绝非那ว些只想一蹴而就、暴得大名的人所能ม担当(此固非勉强期月之间,而苟以求名之所能也)。要知道,在大家都认为ฦ天下太平一片祥๷和的情况下,无缘无຀故地挑起一场风波(天下治平,无故而发大难之ใ端),是要担极大的风险,甚至“冒天下之ใ大不韪”的,除非你能收放自如,还能对天下人有个交代(吾发之,吾能收之ใ,然后有辞于天下)。否则,还是不要轻举妄动的好。

削藩,恰恰就是苏东坡说的这种事;晁错,却不是苏东坡肯定的人。也就是说,削藩其事是其事(决定削藩是对的),晁错其人非其人(起用晁错是错的)。汉景帝用晁错来主ว持削藩之事,恐怕确实是一个性的错误。

晁错,怎么就不是适当人选呢?

↑返回顶部↑

书页/目录

帝国的惆怅